「窗外的霧和鄉村的綠／模糊的像是一場夢。我說這樣／缺乏放晴的天／是詩意的忍受和享受。她說既然／已經早就習慣／有什麼好埋怨好擔憂。顧好自己／的溫飽之外／她還能改變些什麼。走走停停／停停走走／行李有一點提不動。偶爾也有／好心人士幫忙／問我要往哪裡走。我笑了一笑／我真的get lost／Not Knowing where to reach my goal。」
我們都愛陳冠蒨。高中時我們最喜歡的，就是那首《你若是愛我請你說出口》。只要在心底偷偷唸起那對白，就能輕易召喚回那種淡漠又悠長的氣氛。微明的天色，灰濛的天空，無始亦無終的獨自旅程，在乎又不在乎的手勢，如果妳愛我請妳記得說出口。一些年以後，當我把情人遺留在倫敦，隻身拖著行李、漫無目的地走在英格蘭鄉間，這歌聲就在我的幻中之耳無聲地震耳欲聾。
我們是如此喜歡她啊！以致於當時我們以為，有一種溫柔又淡漠的女子rap風格將要誕生了。結果卻是她的第一張專輯迅速被人遺忘，無聲無息消失，偶然間我只買下錄音帶，連CD都來不及買。順帶一提，一些年以後，澀谷來的麻里麻里稍微填補了我心中她所遺留下的空缺。
不過，我們還是都愛陳冠蒨。甚至是她專輯裡的那幾張照片，慵懶似貓，雪崩般沈靜而濃厚的女性氣味。或者是她其他首歌的發音，ㄖㄓㄔ的捲舌奇異而強烈，似乎昭示著慵懶的外表下可能會有怎樣的決絕與絕對，濃郁與暴烈。
而那正是我們所迷戀的「致命女性」原型。對照於猛烈燃燒的高中時代，我的大學時代顯得荒疏奇詭，並充滿（自以為是的）漂泊況味。無法整合進Ｔ婆文化的我們，不、是連「純種」lesbian的名號都無法得的我們，追索一個羅曼史的範本是如此困難。但我們都愛陳冠倩。於是乎，《妳若是愛我請妳說出口》成了我們這群狐朋狗黨到KTV必點的黨歌，並且私自把所有「你」換成「妳」，哼著哼著，假裝自己的感情可以在歌聲裡得到註解。順帶一提，陸陸續續地，我們的KTV黨歌一度還有陳珊妮的《乘噴射機離去》、彭佳慧的《舊夢》、張惠妹的《姊妹》。
就像每個世代總會有人抱怨世風日下人心不古，每個年代也總會有人抱怨現在的流行歌曲是如何地比以前難聽。但我想，關鍵點只是在於那些歌曲是否曾切進聽者無比私密的個人經驗。抱怨的人，只是無法（或不想）將生命經驗揉進現在的流行音樂。就像，儘管對我而言mean nothing的孫燕姿，當下仍有數以萬計的人與孫燕姿的歌聲相遇了，想必他們也會有一聽到《綠光》便熱淚盈眶如遇故人的那一天。
如此，乘載著許多私記憶，我們都愛陳冠蒨。一念起那音樂，仍然會想起猛烈燃燒卻一路丟失東西的少女時代。想起以啤酒灌滿的、言不及義的大學午後，看陽光與浮塵在古老社辦的光影。想起自以為漂泊的況味，浮游的性身分，與友人Ｅ同時愛上的那名慵懶神祕如雪崩的女子，想起橫跨英格蘭與蘇格蘭的獨自旅行，無數瑣碎的小事與情緒浮沈，八年光陰遂失了準頭，溯溪而行忘路之遠近。世事曲折，一言難盡，欲言又止，啞然失笑的是酷兒如今成為一種飲料的名稱，值得高興的是，陳冠蒨現在已經發行第二張專輯。
留言列表
